女孩叫彭红梅,26岁。
2岁左右的时候,小红梅被人拐走了。
因为那时家里经济条件不好,小红梅穿的是哥哥彭红全换下来的旧衣服,人贩子误以为她是小男孩。
最后,人贩子发现小红梅是个女孩,便把她扔在了路边。
后来,小红梅被一位认识她的邻居阿姨碰到了,把她领了回来。
小红梅回到家的时候,爸爸妈妈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不知如何是好;比她大1岁多的哥哥小红全,看到失而复得的妹妹,紧紧拉着她的手,小嘴喋喋不休:
“好妹妹,你可回来了!我跟咱爸咱妈都吓死了,以为你被坏人抱走,再也找不回来了!”
哥哥叮嘱妹妹,“以后,你一定要记住,咱家住在农院菜场。你坐大巴车到农院菜场下车,就能找到咱的家!……”
原本不怎么害怕的小红梅,看到紧张兮兮的爸妈和关心备至的哥哥,想到真的被人拐走之后,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家里的亲人的情景,开始后怕起来!
小红梅是兄弟姐妹中最小的,她上面还有两个姐姐,一个哥哥。
哥哥就是彭红全。
在小红梅的记忆中,从小她就和哥哥跟着爸妈来到了贵阳花溪。
在贵阳花溪的农院菜场附近,爸妈租了一间房。
房子是负一楼,房间阴暗潮湿。因为条件有限,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很不错了,没有更好的选择。
爸妈白天去外面做生意,哥哥和妹妹两个留在家里。
哥哥红全是个懂事的孩子。他在家带妹妹玩耍的同时,经常帮房东打扫院子。
房东和周围的邻居都很喜欢哥哥,常拿些零食给哥哥吃。
哥哥推托不掉,接过之后,趁人不注意,就悄悄放在窗台上。
爸妈从外面回来之后,哥哥问过爸妈,说可以吃;哥哥就拿了,给妹妹吃。
哥哥有什么好吃的,或者好玩的,都先让着妹妹。
妹妹很淘气。
红梅记得,有一年冬天,下雪了……
贵阳这个地方很少下雪,平常即使有雪,也不大;太阳一出来,很快就融化了!
……红梅说,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雪。
太阳出来之后,房顶上的雪化成了水;水顺着房檐往下滴,因为天冷的缘故,慢慢又结成了-根根的冰柱;逆着阳光望去,一根根的冰柱变得五颜六色,煞是可爱。
红梅忍不住,伸手摘了一根冰柱,放在嘴里,轻轻吮吸……
哥哥看到了,过来阻止妹妹说:
“不要吃,那东西脏。等爸妈回来,哥带你去买好吃的!”
红梅不听劝,用手推搡哥哥,还使劲拍打哥哥的头。
哥哥一点也不生气,不打也不骂,任凭妹妹胡搅蛮缠……
妹妹红梅忘不了,就在她被邻居阿姨送回家的第七天,哥哥红全真的被一个男人抢走了……
那天,兄妹俩和小朋友一起玩耍,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过来对哥哥说,要带他去买好吃的。
哥哥不去。
那男人又承诺去给哥哥买小汽车。
哥哥原本特别喜欢小汽车,家里没钱,买不起……可他当时并没听那男人的话,领着妹妹往家走。
就在哥哥带妹妹下楼梯的时候,那男人冲了过来,抱起楼梯中间的哥哥就跑到了大街上。
妹妹红梅眼睁睁地看着哥哥被陌生人抱着,上了一辆停在街上的汽车,吐着一溜白烟,飞快地开走了……
红梅大哭:“哥哥!爸爸妈妈救哥哥!!……”
那天,是95年的9月23日。
小红梅醒了。
屋里一片漆黑。
“哥哥,”她可着嗓门喊,“你怎么不开灯呀?”
没有回音……
小红梅这才想起,哥哥被人抢走了。
爸爸妈妈没日没夜地找了好长时间,一直没有哥哥的音信。家里的钱几乎花光了,无奈之下,他们只能狠心把小红梅一个人扔在了家里,到外面一边挣钱,一边打听哥哥的下落。
哥哥不在了,没人踩着凳子,为小红梅开灯;没人唤她起床,给她穿衣服;肚子饿了,不再有人给她做泡饭;害怕了,哭了,也不再有人像哥哥一样,把她揽在怀里,帮她擦拭泪水;没有人理会她,没有人看她撒娇,没有人惯着她的坏脾气……
小红梅觉得自己成了这个世界上被遗弃的人!
“哥哥,”小红梅伤心极了,“你在哪儿?你不管妹妹了吗?妹妹以后听话,你回来吧!”
哥哥一直没有回来。
爸爸妈妈为了找哥哥,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搭进去了。
日子还得继续,家里剩下的人还得生活下去啊。
爸爸想方设法借了些钱,在花溪开了家粮油店。
俗话说,人倒霉的时候,喝凉水都塞牙。
这话竟在红梅爸妈的身上应验了。
唯一的儿子丟了,已经够不幸的了。谁曾想,两个人去贵阳进货,半道上竟又出了车祸!
事情发生在红梅刚升初中的时候,有一天夜里,红梅和姐姐在粮油店看家,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:
让她们关门回家,粮油店暂时不营业了;只管好好上学……
妈妈说得风轻云淡,红梅不明就里,问妈妈到底为什么?
妈妈觉得总瞒着也不是个办法,就实话相告,说他们从贵阳进完货回花溪的路上出了车祸,不是很严重,要她们不要担心……
好不容易熬到周末,红梅心急如焚地赶往医院。
来到病房门口,红梅被爸爸妈妈惨不忍睹的模样吓住了——
爸爸打着绷带,一条胳膊粉碎性骨折;妈妈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,而且还有一大块擦伤,缝了七针之多……
红梅心惊胆战,一时没敢进门,躲在门外边小声啜泣了很久!
还好,爸妈大难不死。
红梅过后庆幸不已。
哥哥不在身边,爸爸妈妈出了意外,但还能看得见摸得着!
不然的话,自己以后身边连个依靠都没有了。红梅真不敢往下想了!
爸爸妈妈出车祸的那一年,红梅一家是在医院里过的。
红梅至今难以忘记,医院外面,家家户户张灯结彩,鞭炮齐鸣,阖家团圆……自己一家却吃着大老远从家里带到医院的、早已凉透了的饭菜!
那时,红梅心里五味杂陈。
红梅想哥哥了。
如果哥哥在的话,家里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一切;
如果哥哥在的话,跑前跑后、忙里忙外的事就不会落在自己头上;
如果哥哥在的话,自己有什么开心或不开心的事,就可以和哥哥好好倾述一下……
可是,原来那个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哥哥却不知躲到哪里去了!
红梅想起自己小时候被拐、好心的阿姨把自己送回家时,哥哥拉着她的小手千叮咛万嘱咐的话,心里不由地责怪起自己的哥哥来:
“哥哥啊,你不是经常教我走丢后如何回家吗?你明明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,这么多年了,你为什么不找个机会回来?!”
红梅特矛盾,又想哥哥,又埋怨哥哥,生哥哥的气……
让红梅感到最压抑、可以算得上身心俱疲的,应该是上初中的那一段时间。
红梅回忆说,那段时间,除了上学属于自己;周六和周日,她都得帮爸妈在家加工玉米。
红梅家有台玉米粉碎机。一天到晚,红梅要用机器把玉米加工成不同粗细的种类,或是玉米渣,或是玉米面……然后,装满一个个编织袋,每袋足足一百四、五十斤。
爸爸的胳膊因为车祸受过伤,不能搬很重的东西,有时也不得不强忍着疼痛装御。
红梅心疼爸爸,总是抢着帮忙。好运到粮油店去卖。
那时,红梅年龄也只有十三、四岁,个子不高,身材瘦小。
一百四、五十斤的粮袋,对她来说分明就是个庞然大物!费尽吃奶的力气,红梅憋得脸红脖子粗,也只能一点一点地往外挪;挪一步,喘两口气;挪一步,擦一把汗;汗水将覆在脸上的面粉冲了下来,红梅和戏台上破了相的大花脸几乎没什么两样……
和红梅同龄的孩子,逢周六周日都能在家休息一下,或结伴出去散散步、做做小游戏……尽情地释放着小孩子多动好玩的天性,而她却只有眼羡的份儿!
如果红梅不帮忙,爸妈的粮油店就没得卖,生意就做不成了,没有了生意,一家人的生活费用从何而来?
红梅不只是帮爸妈筹备货源,闲下来的时候,还负责给客户送货上门。
有一次,红梅帮一位老太太送米。老太太特别和蔼可亲,就像邻居家好心的老奶奶。
老奶奶关切地问小红梅——
“孩子你多大了?”
“家里有什么人?”
“上学了吗?读几年级?”
“这么小就出来干活,没有哥哥姐姐帮忙吗?……”
小红梅一个人出来进去,从早忙到晚,啥也不想,只晓得干活;她已经习以为常,根本没有时间考虑多余的事情,也就没觉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。
现在老奶奶这么一问,好像触到了红梅的敏感之处,她心里一酸,眼圈一热,泪差点流了出来!
红梅身心俱疲,委屈万分……
红梅越累的时候,就越会想念哥哥;
红梅感到委屈的时候,也会自然而然地想起哥哥;
红梅每次遇到开心或不开心的事情时,都会想起哥哥……
红梅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柔弱撒娇的小女孩了,她不是真的想让哥哥为自己做些什么;而是渴望——
自己疲惫的时候,可以在哥哥身上靠一靠;
自己受了委屈的时候,能和哥哥说说心里话……
虽然哥哥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自己,但哥哥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呵护,牢牢铭记在了红梅的脑海之中!
在红梅的印象中,有哥哥在,她这个做妹妹的,什么也不用管;只要红梅一张嘴,哥哥就知道她需要什么;甚至有时候,还没等自己开口,哥哥就已经做好了她想要一切……哥哥俨然是妹妹的保护伞,无论刮风下雨,始终守候在红梅的左右!
所以,在哥哥离开的24年间,红梅从没叫过任何人哥哥。
因为在红梅的心目中,哥哥这个称呼永远属于自己的哥哥,其他人根本不配!
为缘寻找,为爱坚守。
在央视《等着我》寻人团的志愿者和公安部门的努力之下,彭红梅终于如愿以偿,在广东汕头找到了自己被拐24年的哥哥林晓壮。
因为被拐的时候年龄太小,哥哥彭红伟根本不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仼何事情了。当志愿者找到他时,他还无法接受自己不是亲生的事实。
经过DN***比对,一切真相大白。
家人团聚,皆大欢喜!
【根据央视大型公益寻亲节目《等着我》求助人彭红梅口述整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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