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建在古代中国就是封邦建国的意思,近代以来西学东渐,逐渐有了其它的含义,在此不做赘述,仅叙其本初之意。
中国的封建制度开始于周代,成熟于周代,也消亡于周代,史称周制分封制。
当然,其后还有其它与之不同的分封制,比如汉制分封,又比如其后司马家搞的那些。
而这两者及其余在此也都不做讨论。因为没有必要,正如上文所言,分封制起于周,成于周,亦亡于周,前后历时八百年,功莫大焉,余者不足挂齿。
(曾经听到有人问,为什么欧洲人那么在意血统,而中国人不那么在意。 当时一时难以回答,而现在我已经有了满意的答案,原因在于欧洲直接从封建社会进入了现代社会,而且还有活着的贵族,而中国的封建制度在完成了其历史使命之后至今已经有两千多年了,除非是孔孟老庄的嫡长后裔,或许还可以稍加得意,不然恐怕少有人敢于在人前提及先祖,毕竟后辈不肖者多,优秀者寡,而先祖越是不凡,便越映衬得子孙平庸,自夸的结果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。)
周制封建制度的建立,是一种有别于商的制度创新,其关键在于两者的法理支点不同。商人宣称的法理源于其祖先的功绩与庇佑,并且祖先与上天二位一体,神格与人格合一,还是至高的象征。
周人与商人不一样,剥离了上述三者,使之各归其位。祖先是祖先,有灵在天但不是神,也就没有神格;上天依然是至高无上的象征,但也仅止于此,既无神格,亦无人格;而神鬼莫测,则存而不论,敬而远之。
“神”这个概念或说存在,在中国人发现“道”的存在之前,恐怕是最具解释力的认知想象,或许也是当时人们认知中的真实存在。
然而,随着经验、知识与理性的积累与迭代,文明的进步,神的虚假性被逐渐察觉。
那么,此时就要面对一个非常现实且艰难的抉择——是继续崇拜神,更新对神的既有认知又或扮演神增强自身权威;还是敬而远之,走出思想牢笼,突破壁障,拥抱理性,完成文明成长中的这个关键仪式呢。
古埃及人选择了扮演,走向了保守,而周人作为与之不相知的后进者却选择了后者。商周之变是炎黄时代以后最为关键的一次变革。
因为这一次变革不仅是政治权利的交替,体制的变革,更是一次重大的思想跃进。
跨过这个门槛,完成这个仪式,中国从此基本上就杜绝了神权与宗教势力合法干涉政治的所有可能,也从根本上避免了诸如东南亚、印度,西亚和欧洲那样的宗教极端主义以及其对于国家和民众的戕害。
拒绝了神权的诱惑,周人发明了“以德配天”的思想,将自身法理与制度的支点定在了“德”与“民心”之上,上承天意下应民心。这是一个无比自信且勇于进取的建构,至此天下大势定矣,无论是诸子百家,还是秦汉一统,都是这个伟大开始的结束。
“德”与“民心”正是中国之“政道”,余者是“术”也。正因为有此政道,有历代秉承政道而负重前行者,我泱泱华夏,虽有多有亡国之君,却少有亡天下之危。
封邦建国,宗法礼乐,井田均田,郡县科举,常平均输,行省集权……此等都是政道之术。政道从未允诺千秋霸业,百代王侯,只是让中国活了下来。
然而,活着就是轻易可得的吗。
不,活着是生命目的,文明的归向,是十分艰难的事情,十分伟大的事情。
中国也为此支付了巨大的代价,以至于考察了世界主要古代文明遗址的文化学者这样感叹——文明到底是不是诅咒,曾经无比辉煌的文明,现今不是废墟,就是深陷战争;不是身陷恐怖主义,就是身陷宗教极端主义。
政治混乱,民不聊生,贫穷又痛苦。更有甚者诸多苦难叠加在一起,你方唱罢,我登场。而反观一些古代文明不是那么发达,甚至可谓之蛮荒的地方,如今却是山清水秀,人民幸福。前者比如伊拉克,后者比如尼泊尔……
而“德”与“民心”具体来说,前者实指治理国家的能力、功绩和方法的集合,而评判它的参照就是民心所向,标准就是天地大德,万物至理。
有了这样宏大的开端与构想,中国政治十分的早熟,很早就触碰到了自身制度的边界,并且因为生产力长期不能获得解放,秦汉以后漫长的历史,也成了治乱循环交替的历史。
早熟有早熟的骄傲,早熟也有早熟的无奈,也就是早衰与腐朽,直到遭遇百年国耻,血泪仇怨,并于现今再度奋起,真是天佑我中华……天佑我中华,天佑我中华……天佑我中华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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