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参加完老友聚会,自榕城北上,孤身一人,去了太姥山

十年前,动车沿海线刚通不久,几次路过太姥山,总有跳下车的冲动,只不过差旅途中,很难如愿。现在想想,那时的自己,兢兢业业如履薄冰,勤勤恳恳力争上游,心思全在工作上。

搁到现在,混成职场老油条,估计早就创造出条件,半路撒欢去了。不过,话说回来,活干的漂亮,偶尔偷偷懒,劳逸结合,也不是不可以,领导也是人,不会不理解。

所以说,整天紧绷的人,要么是责任心太强,要么是对手里的事没数。压力这个东西,到底还是自己给自己的。

出动车站,直通景区的巴士,咫尺外迎客,浙闽粤的服务意识还是很领先,也活该这几个省富裕。去年上华山,几经周折才搭到车,最后丢到华山脚下,连北都找不到。

信步走上车,不到一个小时,到达山门口,太姥山几个大字,苍劲有力。售票大厅和游客中心,修建的富丽堂皇派头十足,想想行业利润应该很可观,估计烟草都不遑多让。

扫码买了一张票,差不过两百大洋就没了。返身走出大厅,看看预定的酒店,不到两公里,选择徒步而行。四月的闽东北,太阳已经很浓烈,搅拌海风送来的潮湿,暖暖洋洋。

海湾旁的小镇,名曰秦屿,没仔细研究,莫不是秦始皇曾在此寻过仙踪?小镇像个慵慵懒懒的少女,清澈秀丽,却打不起精神,也许,西施和林黛玉就是这种款式吧。

自古吴越的姑娘,还是很水灵的,要不然乾隆那厮,也不会回回巡游都往江南跑了。

与路过的许多沿海小镇一样,东西好吃不贵量还足,老板娘收拾的整洁利落,饶有风韵。点了两碗大学常吃的燕肉,品出了康帅傅和康师傅的差异,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一方水土煮一方饭。

靠人力三轮过活的男人,衰老的不加掩饰,风雨在脸上经过,落下亮晶晶的黝黑沧桑。过往的女子,素面朝天,不施粉黛。士多店买烟,顺口夸一句女店员,她冷漠的脸上绽出一朵小花。

抛开生活中不可避免的鸡零狗碎,似乎,所有的小镇都长了一个模样:平静、安逸、巴适,或许因为,小镇是乡土和城市的缓冲地带,还保留着点点淳朴,不那么浮夸吧。

回到酒店,天色已晚,看看了攻略,盘算着明早去看个日出,才不枉此行。只不过,次日醒来,午饭的点都过了,拍一拍脑袋,收拾好背包,出门照旧两碗肉燕,不疾不缓的走向景区。

有时候想想,如果遇到急性子的人,一起同行,会不会血压飙升,忍不住问候我家长辈。

入口进去,乘大巴上山,半个多钟后,才到达真正的山脚下。去过很多地方,还是有点震撼,穿越稀松平常的山林,没有一点点防备,措手不及,一片巨石突兀的出现在眼里。

好比一个你朝思暮想的人,突然在你面前撕掉了伪装,露出一身坦荡的白。

或横或立,蔚为壮观。又好比文质彬彬的秀才堆里,突然来了一位肌肉滚滚的大汉。又好像一粒粒巨型的鹅卵石,被当做积木一样,搭建在青山绿水中间。

不得不惊叹,原来鬼斧神工,并不是夸张和形容,而是如实描述。相比而下,那些矫情的比喻就显得苍白而无力。

后来听说,这曾是东海神仙们,聚会玩耍的地方,没事飞过去喝喝茶,下下棋消遣消遣,类似我们踢完球后雨夜升煲。但在凡人的眼里,成了神迹,毕竟蚂蚁很难理解,除了向前,还能向上。

所以,有些人,还是挺厉害的,能够通神,只是,等待这些人的,往往是一顶叫做迷信的大帽子。

瞅着高耸陡峭的巨石阵,目测最高峰有几百米,不觉内心发颤,肝胆发怂,双腿发抖,半月板发酸,拐进山门口的小店,买了一根竹仗,拖着三条腿,开始拾阶而上。

二十出头那会,没有被生活折磨,没有被伤病蹂躏,我以为我会永远生猛,跑起来能把风撂在身后。如今,三十出头,已沦落到要借助外力。不敢为天下先,老子说的还是对。

跟在一个旅行团身后,蹭了半截导游解说,渐渐觉得意兴阑珊,在一个岔路口分道扬镳。太阳明晃晃的刺眼,越往上走,却越觉凉快,也是,要不是风水宝地神仙们也看不上。

没有雁荡山的秀,也没有华山的险,太姥山更多的是奇。方圆都是森林植被,唯独这个圈里,散落一地光溜溜的裸石,而且基本上每个巨石上,都垒着一小块椭圆形的小石。

仿佛一个个小脑袋,在等待谁的抚摸,或许在神仙眼里,这些石头,也就是个手把件。

两个小时跋涉,终于登顶北峰,风景绮丽,心旷神怡,古有接舆登高狂歌,忍不住大吼了几声。俯瞰途径的泉湖,宛如满池翡翠,可能是哪个爱美女神的梳妆镜吧。

一块光滑的石头,舌头一样凌空伸出五六米,品尝着世间的苦辣。

轻轻移到尽头,脚下万丈深渊,倒是个升天的好地方。盘腿坐了会,装模作样的闭目冥想,可能酒肉胡吃海喝的太多,不见神仙来指点,也是,臭气熏天,哪能沾到仙气。

一个人旅行的好处,想走就走,想停就停,不好的是,没个人帮忙拍照。年纪越来越大,脸皮越来越薄,搭讪变成一件难以启齿的事,明明不是心怀不轨,开口却感觉另有所图。

远眺几公里外的海湾,苍茫迷离,海天之交,泛着朦胧。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线路,所以,路上没遇见几个人。下到半山,经过罗汉林前,见到很多游客在拍照留念。

凑了个热闹,央一位大哥帮忙,大哥不情愿的接过手机,后来看看,照片照成了菱形四边形,足够敷衍。转身按着路标,抄一条小道下山,走进密林,阳光透过树叶,雨水般洒到青石板上。

走了一段,远远看见,有个穿僧衣戴斗笠的小和尚,脚步如簧,像踩着棉花,跃在起伏的山路上。一看就是长年打坐的人,气沉到丹田,再运到足下,步伐因此而变得轻盈。

觉得挺有意思,想认识一下,快步追上去,却怎么都赶不上,累的气喘吁吁,低头狂赶,抬眼功夫,却发现人没了。继续加速,绕个弯后,小和尚正在旁边的石凳上休息。

这个圈的人挺熟,走上前,寒暄几句,得知是平兴寺的小沙弥,法号净行,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,在山上行脚。再一聊,祖籍甘肃,都是西北人,半个老乡,觉得很是亲切。

忽然起了个念头,想去平兴寺看看,“不知道能不能挂单?”。“现在一般不让俗家挂单了,不过你想去我帮你办”,他笑着包揽下来。一拍即合,于是跟着他一路聊,一路往寺里走。

聊的无非是太姥山的一些风景,还有传说。平兴寺就在景区里,后来去到,发现有一面竟然就朝着海,背山面海,算是大风水,闲聊得知常住僧人三四百人,也确实够兴旺。

“带你走游客走不到的路”,跟在他身后,踏过羊肠山路,不知名的植被原始而茂盛,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,据净行说是种草药,侧身掠过一个黑黢黢的洞,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。

黑洞是两块鸡蛋一般的巨石,挤压而成,中间留了条细细的缝,一夫当关也不过如此。

从洞里钻出来,一座小庭院豁然出现在眼前,一个独身修行的老和尚正在晒着干菜。佛龛里的物件古旧朴素,却井井有条。“师父,我来看您啦”,净行握住老和尚的手,转身看向我,“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”。

“好,好,你来看我,真好”,老和尚胡须雪白,一脸慈祥,“净行你去烧水,我泡白茶给你们喝”。说起来很不好意思,走的时候给了我两包上好老白茶,给他供养他却怎么也不收。

“不要弄的跟交易似的”,修行人有时候很纯粹,纯粹的不近人情。看我有些难堪,老和尚又呵呵一笑:“如果还能记得我,下次来看看我就行了,我在这里有吃有喝不缺钱”。

离开老和尚的小庙,走不远,便到了平兴寺,一座低调却鼎盛的禅宗道场。有时也觉得很奇怪,是自己佛缘深,还是纯属巧合,旅个游都能旅到寺庙里去。

安顿好住处,一个干净明亮的标间。认识人待遇就是好,以前去过几个寺庙挂单,都是八个人的房间起步,晚上睡觉基本就是一场交响乐,不过,也认识了不少奇人,听闻了不少异事。

日暮渐渐落下,去斋堂吃药石,没看见几个僧人,净行也没去,过午不食,于出家人来说,是一种修为。出家人吃晚饭,是要生惭愧心的,除非身体生病了,需要营养,所以晚饭也叫药石。

溜达了一圈,到处都是翠竹,在一处别院停下脚步,暖暖的灯光下,院里的花草修葺的灵动优雅,仿佛有生命气息。后来和净行聊天,才知那是北京一个电视台的主持人,隐居的地方。

“她在那里住了十年了,从没下过山”,虽说也算见多识广,不过听到后还是觉得诧异。净行说的云淡风轻,眼里关注着快要煮沸的茶炉。十年,确实是貌似很久,可想想自己的十年,似乎也是一闪而过。

小茶桌和小茶盘,很是精美,道声谢,接过递来的青瓷杯,芳香馥郁的白茶冒着滚热的烟雾。习惯了用海碗喝茶的西北人,早已失掉了粗犷和豪爽,举手投足流露着精巧和细致。

也难怪,在福建,喝茶是一种文化,喝茶更是一种社交。

很好奇他出家的理由,没出家前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,按道理得到的宠爱是最多的。“没有为什么,就觉得这种生活方式很适合我”,仔细看看他的脸,不到二十岁的脸上,没有风霜,只有从容。

他的父母曾三次逼迫他回家,终究还是拗不过他的坚定,也许,对子女真正的爱是尊重,尊重孩子的选择,而不是以自己的视角去判断。可惜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,佛曰:执着。

“出家后有什么想法吗?讲经说法?建寺安僧?”,见彼此都是敞亮的人,越聊越开。“只想做一个合格的出家人,安安静静的过完一生”,他的语气平和真诚,波澜不惊。

不知道为什么,莫名的感动,又莫名的心疼。

不多久,一位中年僧人推门而入,加入茶局。“看来出家要乘早了,不然以后连门都进不了了”,得知这位是曾是浙大教授,我下意识的开起了玩笑。他哈哈一笑,不置可否。

打算次日清晨,去大殿上早课,凌晨四点起的时候,发现被子踢到一边,全身疼痛不已,着凉了。迷迷糊糊,捱到六点,突然听到有人敲门,“XX,你起来了吗?见你没来吃早餐,我拿了几个馒头给你”,是净行的声音。

羞愧难当,隔着门说自己病了,不过不当紧,他说声好便去了。挣扎着起来,就着矿泉水勉强吃掉馒头,背着包推开门走出寮房,寺院里一片忙碌,扫地声海潮般沙沙作响。

去到鼓楼,和净行告别。他正握着一把扫帚,清理石板路上的落叶,清瘦的身影铿锵有力。见到我停下扫帚,呵呵一笑:“我还要做事,就不送你了,再见,阿弥陀佛”,说完合掌。

“再见,保重!”,还了礼,挥挥手,转身离开。

走到寺门口,天已大亮,等待下山的巴士到来,百无聊赖摆弄手机。瞥见一个人背着包,拖着两个行李箱,吃力的朝站点走来,三两步跨过去,替他拎过一个箱子。

“谢谢你”,年龄相仿的男人,感激的说。

男人是东北人,下山的车上,一路闲侃。听他说原本打算出家,但是在寺庙住了几个月,习惯不了,准备再入红尘,看着他随身携带的辎重家什,可能确实还是放不下。

也不禁感叹,空门难入。也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,都能吃得起那碗饭啊。

一千多年前,号称谪仙的狂人李太白,在太姥山上吟下一首诗:

海客谈瀛洲,烟涛微茫信难求。越人语天姥,云霞明灭或可睹。天姥连天向天横,势拔五岳掩赤城。天台四万八千丈,对此欲倒东南倾。我欲因之梦吴越,一夜飞度镜湖月。湖月照我影,送我至剡溪谢公宿处今尚在,渌水荡漾清猿啼。脚著谢公屐,身登青云梯。半壁见海日,空中闻天鸡。千岩万转路不定,迷花倚石忽已暝。熊咆龙吟殷岩泉,栗深林兮惊层巅。云青青兮欲雨,水澹澹兮生烟。列缺霹雳,丘峦崩摧。洞天石扉,訇然中开。青冥浩荡不见底,日月照耀金银台。霓为衣兮风为马,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。虎鼓瑟兮鸾回车,仙之人兮列如麻。忽魂悸以魄动,恍惊起而长嗟。惟觉时之枕席,失向来之烟霞。世间行乐亦如此,古来万事东流水。别君去兮何时还?且放白鹿青崖间,须行即骑访名山。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,使我不得开心颜!

因这首诗,产生念想,果然,没让我失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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