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吉祥甸赊旗
西汉末年,统治阶级越来越腐朽,朝廷荒淫糜烂,帝王沉湎于酒色,不理朝政。奸佞挡道,忠诚正直的诤臣被排斥在外,难能近前劝谏。当然,即使能劝谏,也未必起作用。地方豪强地主疯狂兼并土地,失去土地的农民,不得不投奔到豪强地主那里乞食,沦落为奴隶,人身安全根本得不到保障,社会出现了空前的大倒退。人们无法求生,出现人吃人的悲惨局面,民生凋敝,诚可谓饿殍满地,白骨蔽于野,千里无鸡鸣。全国的人口由汉朝鼎盛时期的6000万,逐渐降至近3000万。
这时的王莽不甘心屈居于万岁爷一人之下,要过一把当皇帝的瘾。他乘着社会动乱,发动宫廷政变,一举夺取了政权,踏住失败者的尸体,堂而皇之的坐上了九五至尊。
王莽揽住了瓷器活儿,但是没有金刚钻儿。他虽然雄心勃勃,也想轰轰烈烈干一番大事业,青史留名,忙不迭地搞什么王莽改制,要扶大厦于将倾,力挽狂澜。可是,当时的大汉王朝像一棵枯朽的大树,碰到哪里都会轰然倒下。又像一个千疮百孔的病夫,奄奄一息。统治阶级各派势力内部及其和贫苦农民之间,各种矛盾相互交织,错综复杂,牵一发而动全身,要挽救这样的局势,无疑让一具僵尸复活!一是朝中的实权派根本不把有名无实的朝廷王莽放在眼里,而且对他的弑君篡位极端反感,二是地方豪强地主纷纷争夺地盘,捞取实惠,三是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人民性命朝不保夕。—–谁去理睬他的什么新政!
挣扎在水深火热中的苦难的劳动人民,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,饿死是死,杀了贪官富豪战死也是死,或许还能吃顿饱饭。为了活命,他们不得不拿起武器,举行起义!公元17年,湖北中部大旱,饥民在王匡、王凤的领导下,聚众起事,也就是聚集绿林山里的绿林军。公元18年,樊崇领导山东饥民起义。因他们把眉毛涂成红色,故名赤眉军。其余规模较小的武装力量不计其数,使得王莽新政处于风雨飘摇之中。
王莽为了维护自己的既得地位,置万民生死于不顾,他坚信,强权就是真理,统治天下只用一个字—-杀!
于是,王莽调动国家的所有军队,气势汹汹地向各地义军猛扑。国军所到之处,表面上是横征暴敛,实则是烧杀抢掠。仅有的青壮年被强迫抓去从军,其余稍有劳动能力的人,则被迫运送粮草,谁敢有不满或懈怠,立遭杀戮。屋里的财物被抢去作军费,粮食被抢去作军粮,人民的苦难更进一步加深了。
公元20年,赤眉军在山东、河北、安徽、浙江的大片土地上给地方官府和王莽的反动军队以沉重打击,所到之处望风披靡。王莽深感危机,不断增兵,使得赤眉军为之吃紧。
绿林军偏将刘秀,是西汉皇族人士。目睹劳动人民的生存状态,如滚油煎心,他以天下为己任,尽力减轻劳动人民的苦难。为了牵制一部分王莽军,给赤眉军减轻压力,率一股武装力量活动于河南南阳一带,徘徊辗转。每到一地,就帮助贫苦的人们收庄稼,犁地、播种,修房子,还揭露王莽倒行逆施,给劳动人民造成深重灾难的滔天罪行,就像宣读一篇讨伐王莽的战斗檄文。偶然也有因时间短促不尽相信刘秀宣传的人们,但是刘秀前脚一走,王莽军立马到来,抓丁抓夫,烧杀掠抢,用实际行动证明刘秀宣传的真实性。
爱民和亲民使刘秀获得了深厚的群众基础,王莽军则是闭目塞听,如同无头苍蝇。人们视刘秀如亲人,他和王莽军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。这项近似游击战的战略战术,形式上像是王莽撵刘秀,实质上是刘秀遛王莽。刘秀时隐时现,既不使王莽军看不见踪影放弃不追,从而去合力攻打赤眉军,又不跟他正面接触,借以调动他追杀的浓厚“兴趣”。在有些时候似乎是刘秀险象环生,命悬一线,但是一转眼,情形就变得履险如夷,出乎意料。
在南阳东一百一十里的郝寨,刘秀于下午落脚在街中间桥的西头,王莽军于天黑驻扎在桥的东头,而且敌众我寡,王莽军对此却全然不知。刘秀想,第二天鸡子一叫就启程,王莽军也打算明天鸡子叫就去追。结果是西头的人们在一更天就学鸡叫,马上所有公鸡跟着叫了起来,刘秀听见鸡叫,上马就走。桥东头的各家,要么干脆把公鸡杀了,要么把公鸡圈入极不出音的地方。王莽军人困马乏,一睡就到日出三竿,仍然听不见鸡叫也慌忙起了程。这时,刘秀早已无影无踪了。类似的情况还有以刘秀饮马而得名的扳倒井、以吃饭得名的麦仁店等许多事情。
这年初夏的一天中午,在南阳东九十里地的赵河东岸,一个叫吉祥甸的地方,刘氏酒馆来了一位客人。此人年近三十,看上去虽然颇显憔悴,但仍然遮掩不住轩昂的气宇。与一般人不同的是, 他骑了一头敦实但并不强壮的黄牛。店主忙谦恭地上前招呼,进店、看座,递上茶水,客人则温和而又礼貌地说声“谢过东家”。店主待客人喝下几口热茶,便热情地问道:“请问客官您怎么用膳?”客人略加思忖,说道:“吃些面饭,有酒解乏就行”。一声“客官请稍候”,店主即转身去了后堂。不多工夫,店主就端来一托盘千层饼,还有一碗喷发着浓香的鸡丝馄饨,他又唤来儿子,拿出屋里上好的自制麯酒。
刘秀吃完饼和馄饨,立时感觉五脏六腑都是滋润和舒畅。陪坐在一旁的店主热情地为刘秀斟满一杯曲酒,递给刘秀,“请客官品尝!”刘秀接过酒杯,一股醇香扑鼻而来,刘秀慢慢地把酒喝下,果然是劳顿尽消,立马神清气爽,赞不绝口,只是说“好酒!好酒!”店老板说:“这是我家祖传的老酒,要是对您的口味,您尽管喝,这酒行周身舒筋活络,上头则益智开窍,激发灵感,说来也巧,只要不是狂饮,就不会伤身迷志。”刘秀又喝了几杯,对“祖传的老酒”想探知究竟,他说:“店家说是这‘祖传的老酒’是什么来由啊?能给叙说叙说吗?”刘秀当然不知道这是刘氏酒馆家传的一本经,老板一听要他介绍祖传老酒,兴致勃勃的打开话匣子:
“这事要从禹王说起:远在那时之前,祖先就走这里酿酒,并且已小有名气。杜康酒祖师夷狄,因酿得美酒杜康而名扬海内,禹王喝了杜康酒,在赞美之余,生起戒备之心:他生怕如此美妙之物,若百姓嗜好,必致误事,若君臣成瘾,祸国殃民在所难免。于是下令在全国禁酒。夷狄无奈,空怀一身绝技,只身离开了家乡。于漫无目的的飘零中,偶然来到了吉祥甸。我家祖先恭敬地予以挽留,失意的夷狄诉说了自己心中的苦闷:
“禹王这个老圣贤,他老人家治水用‘疏’,治酒却用‘堵’,酒水这如此美好的东西,对人的健康和心智的发育有着不可言喻的妙用,怕它惹祸,可以用防范的手段,断然不可以堵的。举凡明智之人,绝不会以酒伤身误事。饮酒重在有度,这个分寸是不难把握的。我相信,禹王将来一定会收回成命,恢复曲酒的生产,不过这酒曲可是放不了多长时间,如果断绝了酒曲,或是在我过世之后再恢复曲酒的生产,那样不知道人们又要摸索多长时间哪!”
祖先对此也深有同感,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:“您看这样中不:您在这儿踩曲,我们只酿造极少的曲酒,不卖,就是保留酒曲而已,如果上边的政令不变,我们就一直这样下去,何时政令放开了,我们开个曲酒作坊,您看如何?”夷狄觉得困境有了突破口,情绪瞬间发生了好转,于是欣然答应:‘这个主意不错!帝王并没有说必须根绝曲酒,我们保留酒曲并不是欺君犯上。我也在这儿查看过了,正为这里有得天独厚的好水不用来酿酒而惋惜呢!那好吧,反正到哪儿都是游荡,既然我们有同样的心思,咱就交个朋友,我就不走了!’
事情的发展正如夷狄所料,二十年后,果然曲酒解禁,夷狄被压抑的酿酒热情陡然迸发,他以七十高龄,宝刀不老,在吉祥甸重操旧业,手把手的把酒麯的制作、原料的筛选、发酵温度的控制、酒液的滴沥、再发酵、分装、储存等各环节给以传授和教诲,使我家祖宗烂熟于心。夷狄此时觉得他的举动足以对得起我家祖宗二十年的深情厚谊,又使美酒生产工艺有了传人,于是提出回家探视的愿望。祖宗命其晚辈陪同夷狄回到家乡,遗憾的是,所有家人都渺无音讯。祖宗好生劝慰,把夷狄带回家里,直到年过八十得以善终,以厚礼安葬在此地。”
刘秀饶有兴致地听完老酒的来历,连声说“很好!很好!,你家有情,夷狄有义。这事可以作为家族倡导忠厚、信义的素材,世代传递。”店主接着说:“是啊!是啊!要不我咋能说给您听呢!”店主又转过话头:“请问您是——?”刘秀想到,店主肯定是想试探问讯他是谁。他索性来个明人不做暗事,“店家没见街头张贴的官府悬赏告示吗?在下便是刘秀。”他说着,用右手平放着在自己的脖子上来回拉动了几下,笑着说:“这个玩意儿,值五十万两银子呢,只要你到官府告个密,马上就发大财,比你开一辈子酒店挣的钱还要多。”
酒店老板的意思是问他是住店还是赶路,没想到却问出个刘秀来,一时间惊讶和激动使他说不出话来。半天才说:“您的大名我是早有耳闻,今天得以见面,真是三生有幸!王莽冒天下之大不韪,弑君篡位,祸国殃民,天下人人切齿痛恨,您把天下的大事担在自己身上,出生入死,深得百姓拥戴,我为您荣耀还来不及呢!还说什么告密?那不是骂我吗?”
刘秀感到店主的话莫名其妙,心想,我与你何干?不去告密算你有良知,你咋为我荣耀哇?就问:“此话从何说起呀?”店主说:“您有所不知,我也是姓刘,容我冒昧高攀,咱是同祖同宗,同根同源呢!”刘秀听了,顿感宽慰,在有些地方,有的同姓人把他看得像瘟神一样,生怕受到株连,都躲得远远的,这个酒店老板居然大着胆子说和自己是同族!于是,接着说:“难得您不怕我给您惹祸,还敢说给我是同祖同宗。好吧,刘氏也是大姓,天下刘氏是一家,我们也不论字派了,就论年纪,您算是老大哥,我是小兄弟,您看咋样?”
老板一听刘秀要当自己的小兄弟儿,人家虽说是皇族人士,说话也这样家常,就无限欢喜地说:“那特好!那特好!等兄弟扫平了王莽,坐了天下,我就是老皇兄了!”刘秀说:“如果到了那一天,老百姓都过上太平日子,兄弟一定来看望您,放开量喝您的祖传老酒。”老板纠正说:“是咱家的祖传老酒!”刘秀为失言感到不好意思,连忙附和说:“对!对!是咱家的祖传老酒!”“敢问大哥叫什么名字?”给你一样,单字‘艺’”。刘秀笑着说:“这个字好,是哪个‘意’呀?是仁‘义’还是情‘谊’,或是主意的‘意’?呀?”店主也笑着说:“都不是,是手艺的艺。老父亲感念夷狄的恩德,又舍不得酿酒这项手艺,说是家有万贯,不如薄艺在身,就给我起个艺字,期望我能在酿酒这个手艺上搞出个名堂。”
刘秀若有所悟,“好啊,好啊 ,造得一种好酒,也是为天下百姓造福吗!我这一喝,就差点儿忘记自己姓啥了!将来老百姓都有吃有穿了,逢年过节,红白喜事都要庆贺庆贺,可少不了曲酒啊!我也祝愿艺哥能在曲酒这篇文章上做出大名堂来。”“努力争取吧,我也是有信心的。”刘艺想,应该让妻子儿子都认识认识刘秀,就征求刘秀的意见说:“要不,叫你嫂子、侄子过来认识认识?”刘秀欣然答应:“当然,当然,一家人咋能不认识呢!”“你少等我去把他们叫过来。”
刘艺找到妻子,说明原由,妻子连忙抹了一把脸,用梳子搂搂头发,再拍拍拽拽衣裳,怀里抱着小儿子,拉着大儿子,随着丈夫从后堂来到前厅。刘艺指着刘秀介绍:“这是咱家兄弟,叫刘秀。”他又指着妻子对刘秀说:“这就是你嫂子张氏。”张氏施礼“贫妇见过兄弟。”刘秀说:“愚弟给哥嫂添麻烦了。”刘艺又摸着大儿子的头说,快给你叔磕头!两个儿子连忙跪下,很滑稽地磕了个响头,刘秀高兴地拉起两个孩子,问他们叫什么名字。刘艺说:“这兵荒马乱的世道,也不敢期望他们什么了,老大叫铁蛋儿,老二叫石头儿,但愿他们能像石头、铁蛋一样结实,只要平安就行了。”
刘秀听了心里十分沉重地说:“要是在太平盛世,说不定还都有大出息呢,如今也只有且顾眼前了,这王莽可真是罪孽深重啊!使人人都有朝不保夕的忧虑。”“好了!好了!我们不谈这些叫人难心的事了。兄弟今天就住下,下午我带你去东边甸子里看看,观观光散散心。”
当时正是四月天气,大地芳菲已尽,“花退残红青杏小”,正是万木争荣的时节。刘氏两兄弟一路向东走来,他们且走且谈。刘艺对刘秀骑牛很是不解,就问:“兄弟为啥不骑马,却骑牛呢?”刘秀说:“这王莽不是到处追杀我吗,在情况不太紧急时,骑牛不招眼,路上如果遇着谁家有用,还能给他们使唤使唤,反正是能解决一家的困难是一家吧,老百姓活下来太不容易,眼下也只能这样了。要是王莽追的急了,把牛换成马,跑得快。这样换来换去的,王莽根本摸不着实情,既能引诱他追赶,却又找不到,抓不着。”
刘艺说:“有道理, 有道理。 是个好法子。”刘艺不停地给刘秀介绍,他指着路南边远处的楼宇说:“这就是吉祥甸的主体,原来很热闹的,现在战乱,萧条多了。”刘秀顺着刘艺的手看去,只见十分壮观的高楼之间,点缀着一些古柏、古槐,还有银杏。刘艺问刘秀:“听到水声了吗?那是潘河,河水是从北山的海眼喷出来的,水量很大,能行大船。潘河和赵河在甸的南边三里处交汇,经汉水入长江。
刘秀放眼四顾,吉祥甸北边是伏牛山,往南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千里沃野,甸子像是处在树叉上的鸟巢,又像是被丫环顶在头上的宝贝。往西远看是山,近处与南阳相呼应,往东则仍然是山。这吉祥甸远看三面环山,近看三面环水,可是风水宝地呢!刘秀和刘艺走着说着,走着看着,不知不觉一晌时间就过去了。
晚饭时间,刘秀和刘艺说到扩大队伍的事情,刘艺说,:“这打仗和治国的事我也不懂,反正你要是想咋拼,我都赞成,支援你的力量大小是其次,反正我一定尽心。”刘秀见刘艺如此坦诚,心里既踏实又感激。刘秀说:“眼下人少,不成气候,时机还不成熟,现在王莽之所以追杀我,主要是因为我是皇族人,生怕平民追随,威胁他的地位,他是要把我扼杀在萌芽状态,以绝后患。我倒是要真的招兵买马,正而巴经的和王莽两军对垒,干上一番,也给赤眉军解脱解脱,叫他喘喘气。”刘艺说:“你这个打算极好,我大力支持你。近些年做生意积了一点儿银子,你全拿去。”刘秀说:“那不行,你咋养家糊口?”刘艺说:“只要有生意做着,人饿不住的,你放心好了。”
第二天一早,刘秀吃过早饭,提出要结账付饭钱和店钱,刘艺很生气地把刘秀说了一顿,分文没收,他还把自己积攒的银子全部给了刘秀,说算是他为大家也是为自己办的一点小事。刘秀对刘艺说:“要招兵买马,必须得有‘招军旗’,能不能把你的酒幌卖给我?”刘艺说:“为啥这事还叫你掏钱,留住钱做正事用吧!”“那怎么能行?用了你的酒幌,肯定会影响你的生意,哪能有不出钱的理?”“你还争执什么?难道叫你再给我点儿银子,算是你买了军旗不成?”刘秀一想,可不是,那样的话,岂不成了笑谈?刘秀说:“反正这旗不能叫你白给,白送,算是你赊给了我,这行了吧?”“好!好!好!如此办法才合适。”
刘秀给刘艺嘱托了一些事情,要他多结交社会上有威望、肯为大家办事的人,说不定啥时间他会用得上。然后依然骑着牛,朝南阳方向走去。刘艺追上前去,问他既然有了招军旗,为啥不树起来当即招兵。刘秀对他说:“如果谁都知道我从你这里拉起一支队伍,去打王莽,我走了以后,官府能放过你吗?你一家老少还能活下去吗?那我不是害你一家是啥呢?”刘艺恍然大悟的点点头:“兄弟多保重,我等着你的好消息!”刘秀深情地说:“哥哥也多保重,我不决会让您失望!”
刘秀走了,刘艺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。
二 钦更吉祥甸为赊旗店
刘秀带着仅有的人员,离开了吉祥甸。一到桥头街,他先把牛换成了马。然后树起了酒幌,刘秀进行了简短的演说:“各位穷哥们:在下是大汉皇族人士刘秀。如今天下兵荒马乱,坐在家里不动,早晚都是饿死,还不如现在去找碗饭吃,逃得一条活命。如果将来建功立业了,荣华富贵也不在话下。这眼下不怕死的,请站到旗下来,跟着咱出去闯荡闯荡!弟兄们有福同享,有难同挡!”
这天正是桥头街逢集,大家一听是刘秀要招兵买马,都围着观看。街上有几十号二三十岁的人,纷纷站到了旗下。刘秀则告诉他们,先去找同村的给家中父母捎个信。又等了片刻,刘秀看人不少了,就带着大家上了路,朝着南阳行进。傍晚时分,人马到达南阳城东边。因为桥头人和南阳有联系的多,就有人主动去找了不少锣鼓,咚咚咣咣敲了起来。不一会儿,就围了几百人观看。刘秀照样又做了一次简短的演讲,当下又有一百多人加入队伍。刘秀吩咐南阳城的年轻人们,分头领回在桥头入伙的年轻人,安排住宿。
第二天一早,众人过了白河,一路南下,且走且招,队伍像滚雪球一样,待回到刘秀的家乡枣阳时,队伍已经扩大到了两千多人,刘秀与其哥哥合兵一处,形成了一支讨伐王莽的劲旅。
公元23年,王莽调动军队40多万人重重包围绿林军据守的昆阳。昆阳城里只有八九千农民军。在紧急关头,绿林军将领刘秀,力排众议,坚决反对投降,带领13人从城里潜出,行程数百里,到达偃城,说服一支义军,调集数千援军,返回昆阳城外。刘秀身先士卒,冲入敌阵,以超乎寻常的骁勇,斩杀莽军无数,同时以箭射入城内,报告援军到来的军情,使之对莽军内外夹击,莽军大败。昆阳之战,不仅敲响了王莽的丧钟,更是确立了刘秀在绿林军乃至各地农民军中的地位,以他的大智和大勇使得天下归心。
随着王莽灭亡进程的发展,赤眉军集团内部,农民的局限性急剧暴露出来。他们先是迫不及待封地封官分宝,松懈了斗志,继而拒不接受刘秀和他们组成联合政府的主张,化友为敌,手足相残,最后以失败告终。
公元25年,刘秀乘势攻入长安,经过激烈的战斗,终于铲除了罪大恶极、罄竹难书、弑君篡位的阴谋家王莽,宣告了新莽王朝的灭亡。
刘秀想把新都建在吉祥甸,他首先向众将陈述了吉祥甸优越的地理特点,他说:“在这样的地方建都,不仅在战略上进可以攻,退可以守,而且在发展经济上,宜农宜商宜人居,可谓得天独厚。更重要的一点是我曾经给大家说过的,我当年在吉祥甸,家兄刘艺冒着被杀头的危险,不但盛情招待我,临走还送给银子又赊给酒幌的事,此事情深义厚,若无当时,何谈今天!请大家发表意见,都说说自己的看法。”
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穷哥们,经过短暂的思虑以后,毫无顾忌的争着说了起来,有反对的,也有赞成的。其中一个叫杜环的,他放了一炮,打塌了刘秀的主意,杜环说:“您说的虽然很好,但是,近几十年来,特别是王莽篡国乱政以来,天下大乱,老百姓饿死了多少,谁能知道!如今杀了王莽,老百姓可想着能过几年好日子哩,您又要大兴土木盖宫殿。吉祥甸这地方太小,不盖宫殿,显不出气派,也不安全;盖宫殿,就得劳民伤财,不知道又要招来多少怨言呢!再者说,您看到老百姓受累就不心疼?”
刘秀觉得杜环所说合情合理,可是心里又有点儿别扭,“那要是不中的话,建在南阳。离这儿近些。我也能常去看看。”“我说我的刘大哥,虽说咱都是南阳人,恋家是自然,但是你咋光想着在家门口儿当皇帝呀?晚些你的大伯、二叔、三舅爷都找你要官当、要钱花,你打发得及吗?你可别看举义旗那时侯钓憋钩儿挂不着远亲近邻,到你当皇帝那阵子可是马鞭子也打不走亲朋好友呢!你要是不想在王莽的窝里下蛋,咱把都城定成洛阳。”
还是杜环想得周到,定都吉祥甸的事给否决了,南阳也被否决了,刘大哥的面子不能不照顾哇!他要为自己带头放的那一炮挽回一点局面,说:“我有一个想法,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,正都定为洛阳,那里有皇宫的老基础,不用再花大量的人力财力去建宫殿,南阳定为南都,大家看咋样?”因为将帅之中南阳人居多,大家都说这个主意好。刘秀也很赞成弟兄们的意思,就顺水推舟,定了这个大事。说:“大家说的都是忠言,坐天子这把椅子,是应当从天下的角度考虑问题,这事咱就这样定了。不过,家兄刘艺的事咋处理呢!我也想听听大家的意见。”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:“将来普天下都是你的了,你想咋办谁能管住?”
“要是照您说这,我刘秀莫非要徇私舞弊不成?”刘秀听得好像弟兄们怕他拿公家的东西办他私家的事那个意思,就反问弟兄们一句。“俺可没往那儿想,这可都是你说的。”刘秀说:“您还怪难缠哩呀!到时候您看着吧,我会公事公办的。”
公元26年,刘秀心里放不下看望刘艺这个事儿,为了了却这桩心愿,他一腾出手,就在春末夏初,与当年来吉祥甸大约同时的日子,带着杜环等文武六员大臣,从洛阳专程来到吉祥甸。
刘秀一见刘艺,两个人就亲热得相互紧紧地抱在一起,然后刘秀兴奋地拉着刘艺的手说:“艺哥金口玉言,我真的扫平了王莽,坐了天下,你也真的当了皇兄!”刘艺激动地说:“秀弟向来心里挂着老百姓,天下归心,扫平王莽是自然,我当上皇兄也是自然!众人见状,也都高兴地喝彩。刘秀把他的随行官员一一介绍给刘艺。刘艺热情地和他们拱手见礼。介绍完了,刘秀让刘艺叫出嫂子和侄子们。张氏带着铁蛋儿和石头儿,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女孩儿,手拉着个三四岁的男孩儿,来到刘秀面前。刘秀伸手接过小男孩儿,风趣地说道:“嫂子劳苦功高,又为刘家添丁了。”张氏面颊绯红,“兄弟扫平了逆贼,让大汉黎民都过上了好日子,您才是真的劳苦功高呢!”
刘秀对着张氏又重复介绍一遍他的文武随行大臣,介绍完了,张氏恭敬地施礼说:“民女张氏向各位大人见礼!”刘秀连忙纠正说:“到咱家里来了,都是我的好兄弟,当然也是你的好兄弟。就不必说外话了!”刘秀又对着他的大臣们说:“这是咱的嫂子,不用说,这些是侄子、侄女们。”铁蛋儿和石头儿齐声说:“各位叔叔好!”这群君臣的眼光都聚集到了刘艺一家人身上。这刘艺年过四十,身高近六尺,方面大耳,说话声若洪钟,虽是终日以做酒、迎客为营生,但无半点俗气,却有儒雅之风;家庭主妇张氏,干净利落,虽在艰难的时光度日,但是使一家人穿戴完好而齐整,不仅是管家的好手,而且待人举止大方,说话得体,颇有大家闺秀之举;几个孩子个个眉清目秀,面容白皙,那绽放着笑容的脸庞,像一朵朵盛开的鲜花。
最后,大家的眼光都盯着了铁蛋儿。铁蛋儿身材高挑,满脸稚气未退,却已经有了英豪模样,教养和气度涵于内而溢于外。一伙人看着笑着,笑着看着,从心里笑到脸上,又从脸上笑到心里,笑得刘艺一家很不好意思。刘艺说:“各位弟兄在前厅拍话儿,我去给大家做饭。”不多时,饭菜做好了,刘艺问刘秀,是不是请人作陪,刘秀说:“自己人回到家里,是私事,来了外人,说话不随便,免了吧!”
刘秀特意让刘艺一家和他们坐在一起,热情地问这问那,拉着家常。自然而然地话头提到了当年在吉祥甸刘艺给他送银子、赊酒幌的事。刘秀问刘艺是不是为送银子出现过饿肚子的事情,为赊酒幌出现过掉脑袋的危险?刘艺说:“肚子倒是没有饿过,惊险是也有点儿。当年你走后,是有一点儿风声,不过因为官家找不到真凭实据,其实不是上边不逼得紧,追得急,下边也不当回事儿,反正都是乡里乡亲的,顾着呢!就平安无事了。要是说呀,这事还是你有眼光,要是那时候你在这儿就树起酒幌招兵,我可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,不死也得脱层皮。”
刘秀听到这儿吓了一跳,说:“要是真凭实据叫人家攥紧了,还能跑了你?看来我当年留那一手是对了。”几个大臣都伸出大拇指说:“秀儿哥高!高!高!”刘秀又转个话题:“艺哥,那年你给我的银子是多少哇?”刘艺说:“没数儿。”张氏接着说:“来客吃了饭给的银子,我都放到那个罐儿里,有三四年的光景,积攒有半罐儿,你走时,底儿朝天一磕,连一点儿也没剩,确实没数儿。”刘秀说:“你没数儿,我可有数儿,是三百六十两。我在桥头找人称过的。”
刘艺说:“我送给你的,论数儿做啥?”随行人员中一个叫李寿的,挑着腔儿说:“秀哥不够意思了啊!人家送给你银子不论数儿,你干吗称称啊?”刘秀笑着说:“老弟你不知道,你现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!当年那处境,王莽虽说没有拽着咱的尾巴,也是前脚跟着后脚呢,咱的人又不多,谁敢打保票说杀了王莽坐天下?要是我被王莽杀了,我给银子称出个斤两,也好叫我的儿子还他艺伯呀!那可是他艺伯们三年的血汗钱呢!好在弟兄们跟着我出后入死,形成了现在这个局面。我能还这笔账了。”
刘艺忙说:“哪里话?哪里话?当初给你这点儿银子就两层意思,一是支持你打王莽干正事,二来也是为我自己,你消灭了祸国殃民的公敌,我也有好日子过。根本没有让你还的意思。”刘秀说:“不还不中啊!要是我叫王莽杀了,你要账也找不着债主儿呢!”几个大臣都说:“该还!该还!不过这可是国债,这钱是用在了剿平逆贼的事儿上的,不能叫你掏自己的腰包,应该由国家还本付息。” 刘艺还是坚持不要。刘秀说:“事儿就这样定了,你用这些钱盖个刘氏酒坊,再扩大刘氏酒馆的规模,过几年,我带着这些开国元勋们都来看望你,住到你的酒馆里,喝咱家刘氏祖传的老酒。艺哥,把咱的刘氏祖传的老酒拿来,让弟兄们都品尝品尝!” 铁蛋儿和石头儿一会儿就抬过来一个大酒坛子。刘秀摆着手说,:“今儿晚上不多喝,就是让大家尝尝。”
刘艺、张氏、铁蛋儿、石头儿轮番给各位客人敬酒。他们虽说都走过天下许多地方,但从来没有喝过这样风味奇妙、独特的好酒,几杯酒下去,都纷纷神魂颠倒了。张氏说:“要是弟兄们喝着这酒对味儿,就多喝点儿。”几个人都伸着大拇指,一个劲儿地说:“喝着美!得劲!”刘秀说:“今儿谁想多喝也没门儿,叫您多喝时,谁想少喝也不中!”“此话当真?”“一言九鼎!”李寿说:“咱今儿只好忍着点儿,等秀哥安排咱喝美那一天吧!”
第二天上午,天朗气清,惠风和畅。早饭过后,刘秀邀他的大臣们一同去野外观光。路上,他对自己的大臣们说:“这当天王老子地王爷,那是穿上衣裳坐上位子才算事儿,要是大家都脱得净光,进了澡塘,就分不出个三等九级来。大家这回是跟着我回到了老家,就不必像在朝里那样装模作样了,太别劲,咱把那一套甩到云彩影儿里去!”他们依旧沿着刘秀上次走过的老路,从赵河边儿刘氏酒馆先往北,后往东。
一路上,只见农夫们新栽的桑刚种的麻,都吐出了新芽,在地里干活的,在村里盖房子的都忙个不停,一幅国泰民安的祥和景象。刘秀指着南边人声喧闹的地方说:“那就是吉祥甸。”大家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,只见楼宇错落有致,在街口的缝隙处,还可看到拥挤的人群。大家说:“还可热闹哇!”刘秀说:“看到东头和西头最高的楼宇了吗?东头那家房主姓王,叫王主。西头的房主姓黄,叫黄天,东头的高楼叫擒雁楼,西头的高楼叫摘星楼。这俩家伙比我还厉害哩!你看那楼多有气势!”大家一看,那楼的高度果然非同寻常。
刘秀带着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,问他们想不想看看河里的大船?几个大臣都说:“没听说过这儿有大河,咋会有大船哩?”刘秀说:“不信咱去看看。”于是他们来到了潘河岸边,正好码头上有好几只船停泊在那里,有的在装粮食、山货,有的在卸茶叶、瓷器,船确实不小。刘秀当上了导游,饶有风趣的给大臣们说:“这条河是潘河,它在甸的南边三里处与赵河交汇,形成唐河,经汉水入长江。大家再看这儿的远景,东边是山,北边是山,西边约200里还是山,往南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千里沃野。再看这吉祥甸的近景,东边是水,西边是水,南边还是水。这样的风水宝地天下难找哇!宜农、宜商、宜人居,不建都多可惜呀!”大家认真地看了看这儿的地形地势,确实极好。
杜环有些不好意思了,后悔不该冒失地反对刘秀提出在这儿建都的主张,这会儿又不便再说。他趁刘秀眼光不在自己身上,抗了一下李寿,又给他递了个眼色。李寿是个机灵鬼儿,他明白杜环的意思,于是递上话儿说:“秀哥呀,天下的好事多得很,不能咱都占完,你说是吧?要不的话,咱给这儿多办点儿好事儿,叫这儿的老百姓常念你的好处不就得了!”杜环带着头起哄:“这个法子太好,咱大汉不是实行轻徭薄赋吗?干脆给吉祥甸周边免税三年,谁不感你的恩呢!这给把国都定这里一样好哇。”
刘秀一想,也是。他说:“在这附近,住过郝寨,那里的人还保护过自己;住青台时,坑里的蛤蟆为了让我睡觉,停止了叫声;在麦仁店,老农自己饿着肚子,把麦仁让给我喝,地名因此而定;扳倒井的地名则是因为老百姓为了我饮马而改的。要说,这地方也算得皇天后土了。就这样定吧,在东起郝寨,西至桥头,北起裕州,南到青台这一片,免税三年。为了突出吉祥甸的地位,干脆把吉祥甸改个地名,以显示它和大汉的亲密关联。”几个人又论证起来,有人说,这吉祥甸地名太好,改了可惜,自从在这儿赊了旗,起了兵,平了 ,当了王,这多吉祥啊!有人说,不改,显不出它和大汉的关系,不必也好。
刘秀说:“不费心了,改了吧,就改成‘赊旗店’,改了地名是千秋万代的事儿,这个地名不同于一般,它像一篇文章的题目,看到、听到、想到它,就有下文,这回,咱就把免税、更名的事儿办了。”
文由李道运、惠国忠两位老师撰写,来自《老夫子的书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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