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姐的孙女,终于不需要大姐陪读了。于是,从今年暑期开始,大姐便和母亲住到一起,住到老家的老宅子里。
有了大姐在身边,母亲的作息便有了些许的变化。其实,变化也不大,只是清晨五点多起床熬粥这项几十年的习惯性任务,由大姐接管了。但是,母亲仍然起得早,几乎每天六点准时起床。
先放鸡,放鸭,再把与她寸步不离叫“小黑”的小黑狗放到大门外。然后,才开始自己的洗刷。对了,以前边洗刷,边烧开水。如今,烧开水这项任务也由大姐接管了。看来大姐接管的任务还真不老少,包括一日三餐。
母亲的早餐着实简单,九十年如一日,咸菜和粥。我们回家时,添点馒头和包子,为了给我们一点面子,她也掰半个馒头,说好吃。
吃完早餐,她拿着小凳,坐在大门口。小黑马上躺在她脚下。母亲便开始和小黑说话。说的是说话,更多的是母亲自言自语,也或许小黑听得懂母亲说什么,母亲也懂得小黑的语言。母亲和小黑之间的交流远多于与人类本身之间的融汇。
每天上午,或者下午,周围郊里的婶婶都来串门。她们家长里短,母亲为她们泡茶沏水。母亲多是倾听,从不搭讪。母亲向来不喜欢家长里短。
母亲五十三岁时,父亲去世。女儿出生时,母亲五十九,从此开始背井离乡的生活,先是到武汉带孙女。大妹妹先后生下一儿一女,母亲带了两年的孙女之后,又帮助大妹妹带儿女。小妹妹有了女儿,母亲又帮着小妹带女儿。前前后后,颠沛流离,母亲花了十多年的时间为我们兄妹带孩子。后来,母亲便跟小妹一起在县城里生活。
五年前,母亲八十五,她决计回农村一个人独自生活。节假日,妹妹买点蔬菜和鱼肉,回家看望她。平时里,母亲和鸡鸭小狗为伴。我只能隔三差五地给母亲打打电话,寒暄几句。
母亲一生辛劳,闲不住,她一个人把屋前屋后的荒地全部开垦出来,种上当季的蔬菜。如今,我们回家总能吃上母亲亲自种植的无污染蔬菜。
昨天,我回家,到邻居婶婶家串门,婶婶说:“小箭,你娘老了,你要常回家看看。你娘说,想你和孙女时,她就拿着你们的照片亲了又亲。”婶婶话音未落,我已是泪水横流。我能说什么呢?
前些天,我在电话里告诉母亲,女儿回国探亲,要回来看奶奶。昨天上午,半天没看到母亲,我就到处找她。原来母亲挨家挨户串门去了,每到一家,她就告诉邻里婶婶,我孙女晚上就要到家了。
母亲一生敏于行而讷于言。她的孤独,全是一个人独自排解,从未和我们说过只言片语。她用孤独排遣着自己的孤独。
世人常用“伟大”二字形容母亲。而我认为,每一个母亲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、出乎意料而又独具孤独的一部经典名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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