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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了捣毁地下组织,我做了五年卧底,代号儿茶。
要是再不收网,我就要做到组织老大了。
某一天,我接到消息让我去救一个人。
再后来,我才知道组织里不止我一个卧底。
怎么,不会整个组织只有老大兢兢业业吧。
1.
我在废弃工厂见到了代号为川谷的男人。
他跪在血污里,脊背直挺。
「佳姐怎么来了。」
手下人纷纷起身。
我在这个组织里不是金丝雀。
「最近不是在追查内鬼吗,不放心,我来看看。」
而是除了一把手外的第二人。
这话说的冠冕堂皇,尽管我才是那个最大的内鬼。
「名字。」
川谷一言不发。
我看着他的高肿起的眼睛,一脚结结实实蹬在了他的背上。
男人失去平衡跌倒在地。
我用脚碾过他的手指,男人也一声没吭。
我接过枪,上了膛。
砰的一声,一个血洞出现在他的胸膛上。
「拖到后山喂狼吧。」
我戴着墨镜,扬长而去。
川谷的身体构造有益于常人。
他的心脏长在左边,所以我才敢开枪。
后山早有接应的人,阎王爷不会这么快把他的命收走。
果不其然,三个月后我又见到了川谷。
这次的他换了张脸,在我手下当小弟。
2.
起初我进入这个组织并没想着能活到现在。
我以为我会在某次行动中成为功勋章。
我也没想到在我前头的人都死绝了。
这二把手的位置就轮到我头上了。
川谷当然不知道我是卧底,我的档案被删除的一干二净。
我不止一次的想过,如果我的上峰遭遇不幸,谁能证明我的身份。
没有人。
我和所有的卧底一样。
我们行于黑暗,我们的功绩终将不为人知。
3.
我能感觉到川谷看我的眼神很凶。
但有谁又会对朝自己开枪的人有好脸色呢。
「你去备车,今天去赌场走走。」
我把川谷支走。
顺手倒掉杯子里被下了药的水。
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川谷想搞死我了。
还是太年轻啊。
这种太轴的人是不适合做卧底的。
也不知道上峰怎么想的。
赌场建在市中心。
没人会想到最繁华的购物商城地下的停车场里还藏着别有洞天。
来往的赌客都红了眼,越发想赢的心态将他们拖入更深的漩涡。
我在二楼的休息室坐了一会儿,就听着有人来踢馆的消息。
这事儿不算大,一个月来个三四次都正常。
只是我今天打算带川谷涨涨见识。
「谁啊,东街西街的。」
我看着脸有些面生。
「西街堂口,应该是带新人吧。」
怎么现在黑社会也有KPI了吗。
底下堆起来的筹码越来越多,大部分都被西街的人赢走。
「新人有点东西。」
我双臂置于胸前。
对局的人已经置换了三四次,都没能赢。
西街的气势愈发旺,最后一手梭哈赢得满堂彩,挑衅的眼神直逼二楼。
大概底下的人也没想到会这样没面子。
「我去。」
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。
川谷要做这个出头鸟。
「让他去。」
我拦下了赌场老板劝阻的动作。
在这个不吐骨头的地方,他需要树威。
4.
起初都是川谷在输。
小山高的筹码逐渐熟的露出石床。
不得不说,川谷很聪明。
有好几次川谷明明可以大过对方,他却选择了弃牌。
他做事有的放矢。
他要让西街的人赢到上头,然后绝境翻盘。
幸运女神是站在他那边的。
最后一把的皇家同花顺,没人能大过他。
等到川谷赢了,我才走下楼。
西街的人迎上来给我点烟。
「可以啊佳姐,同为新人,我这儿的人还得向你学习。」
我挥挥手。
「滚吧。」
其实各方势力在平日并不会抬头见面就火拼。
听起来是很有黑社会的面子,但那也太费人了。
大多数情况下,都是各自在对方底线面前大鹏展翅。
「技术不错,哪学的。」
指间的烟一明一暗,川谷淡淡开口。
「朋友教的。」
我没有再刨根问底。
5.
凌晨三点,我和上峰在山沟里碰面。
夏日的夜间还是有些凉意,我喝了一口白酒。
「川谷不适合卧底。」
我单刀直入,他已经死过一次,没必要再有第二次。
「谁是天生就会卧底的。」
上峰反问我。
「你刚做这行的时候,苦参和椿皮哪一个没跟我说过这样的话。」
我烦躁的掰扯着树叶。
苦参和椿皮都是代号,他们比我先进入这个组织。
苦参被炸死的时候,刚满三十。
椿皮自杀保我的时候,不过二十五。
我踩着他们尸骨铺成的路,却不知他们姓谁名谁。
「什么时候收网,最近会有大动作。」
任务结束后,我已经想好了。
给自己放个假,找个无人的小岛呆上一阵子。
「快了。」
上峰的回答还是一模一样。
次次都是快了,可却总是年复一年。
「我要所有卧底的名单。」
这是我第十次提出这个要求。
「要是大清算的话,我可不保证会杀掉谁的眼线。你也知道,最近上面追这件事情追得紧。」
或许是这次是真的迫在眉睫,上峰迟疑了一会儿,从口袋里交给我一个小纸条。
我把上面的人名全部记在脑子里,随后吃掉了那张条子。
「放心,到了最后关头,我会用我的命去换这些人的。」
我头也不回,摆摆手下山。
6.
后续一整夜我都躺在床上想事。
我仿佛又看到了椿皮,这个喜欢剃平头的男生总是教我要比别人多思考几步。
哪怕在殉职前一天,他还说要带我去打拳击。
「可你怎么就没算到这一步啊。」
我抹掉眼泪。
川谷敲开我房门的时候,就看到了一张很憔悴的脸。
「运哥回来了,叫你去一趟。」
他再次看了一眼我,同时指指耳朵。
「你的耳朵,有些脏。」
运哥就是这里的老大,脸上有一道据说是小时候打架留下的刀疤。
「听说你那个新小弟把西街的人挫了?」
「可能只是运气好吧。」
我给运哥添了支烟。
运哥却摇摇头。
「我看了视频,不止是运气。怎么样,你摸过底细吗。」
我没有不点头的道理。
「那你觉得,让他去赌场做事怎么样。」
这刚好撞到我心坎上,但我不能答应的太干脆。
「我不建议,他才来没多久。赌场那边历来都是交给有经验的兄弟,他一个生人,怕是会出事儿。」
先抑后扬,这是我在小学作文里惯用的一招。
「而且他是孤儿,没有较好的朋友,没有什么把柄我们可以拿捏。」
我不知道川谷是不是孤儿。
反正做了卧底的一概视为孤儿。
「所以,你的小弟,你要盯紧点。」
运哥手指头扬了两下。
「就这样吧。」
7.
我如愿以偿把川谷搞去了赌场。
赌场里往来的信息价值不可估量。
同样也是把消息传递出去最好的地方。
不过就算我和他的出发点是目前相同的,我也没有全信他。
太多双重身份狼来了的故事。
「运哥难得开一次口,也还得拜托你照顾一下。」
我跟赌场老板交代清楚。
不是我要塞进来的,是运哥亲口说的。
只要川谷不做的太出格,应当是没人会动他。
眼下还有一个更要紧的事情。
大清算。
有内鬼的消息不是一天两天了,我当初还在想要怎么把自己摘出去。可当看到运哥怀疑的那几件事情,没有一件是我参与的。
我就知道这里面绝对不止我一个卧底。
我才会找上峰要名单。
好在现在运哥并没有实质证据指出那几个人。
坏也就坏在他是个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人。
脑壳痛。
川谷给了我这个机会。
他找我要人,去押送一批赌资。
这是风险最小且收益最大化的办法。
只要这批赌资不出事,我就有机会洗清运哥对他们的疑虑。
8.
我指定来年要去求个太岁辟邪。
以往顺风顺水的差事,这一次被东街盯上了。
当我听到消息时,一口水差点没呛死。
我带人驱车抵达郊区,川谷站在最前面对峙。
「方子,这你就有些不厚道了吧。」
我把越野车停在中央的空地上,跳下来的时候溅了自己一脚的泥点子。
我扶着川谷的肩,高声喊道。
「大家都喜欢钱,你有你的路,为什么非来占我的独木桥。」
我站在原地,看着人群之中的方子发笑。
「怎么,不敢出来了?怕一枪杀了你?」
寒暄的语调戛然而止,我手中乌黑的枪膛已经对准了他的眉心。
我和川谷并肩而立。
「你知道的,我枪法很准。」
方子吞咽了下口水,还是让他的人放下了枪。
我放下了枪。
可川谷没有。
「哦忘了给你介绍一下,新来的狠角色,运哥很喜欢他。」
我用力把川谷的手臂向下压,缓和一下紧绷的场面。
「一百五十万,让你们过。」
方子像是有任务在身上,要求很明确。
「不可能。」
我想起来了。
东街最近被黑吃黑吞了一笔钱,正好是这个数目。
「那没什么好商量了。」
方子这句话,是彻底撕破脸了。
9.
我拉着川谷躲在车后面。
子弹打在钢板上面的声音和雨点砸在屋檐上没什么差别。
川谷忽然打开车门。
「你要干什么。」
我缩着脖子,看着他点火。
「信我你就上车。」
川谷从我伸出手。
我勾着他的小臂荡进车里。
车玻璃是防弹的,至少没有那么狼狈。
「坐好了。」
川谷脚下的油门轰鸣声四起,裹卷着砂石就朝方子那边冲过去。
他单用一只手就能把我紧紧地压在副驾驶的座位上,随后就是剧烈的刹车声和碰撞声。
人群被撞出一个缺口。
方子也没想到川谷真的会这么不要命。
我也没想到。
没有卧底会这么高调,也就是他。
在子弹交错间,我看着他扣动扳机,一枪打在对方的手上。
他还保有着自己的道德感。
可这只会有可能让他丢了性命。
我冷眼射击,一枪直中方子眉心。
10.
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人。
在这里呆了五年,我早就不是那种一眼正义的警察。
我游走在亦正亦邪边缘。
谁会相信我心里那有一根红线。
除了上峰,也没有第二个人了。
这场火拼发生的突然,也结束的仓促。
东街的人今日很明显没想到会走到这样的结局,连子弹都没有带够。
我一把揪住川谷的领子,一拳挥到他的脸上。
男人嘴角溢出血渍,我又见到了狼崽子般的眼神。
我就是要让他恨我,这个戏越恨越真。
「带回去给运哥。」
我把清扫的事情交给剩下的人,一路飙回据点。
川谷被我推倒在地,就像是我第一次见他那样。
「怎么,难得见你发这么大火。」
运哥身边耳目不少,郊区的事情必定早就传到他耳朵里了。
「让他负责赌场吧,这魄力少见。」
我达到目的了。
我就知道,欲扬先抑一定是个好的修辞手法。
「可是…」
我还是装出不服气的样子。
「佳姐不是怕被我取代了吧。」
川谷陡然出声,引得运哥大笑。
而我心底狂喜。
我巴不得你把我取代了。
这样我就能去休假了。
11.
我就差敲锣打鼓地把川谷欢送去稳坐赌场。
川谷盘坐在地上,轻车熟路地帮我缠纱布。
这还得益于川谷不肯下死手。
被他打伤手的小弟没服气,一枪打歪射到我这里来了。
「立威不在一时。」
我想起了上峰那副操心的样子。
「赌场势力盘根错节,处理不了的就问老陈,实在不行就派人来找我。」
纱布缠到最后,川谷用力地打了个结。
我痛的闷哼一声。
狗东西,真记仇。
「滚吧,希望下次我去赌场还能见到活着的你。」
我又踹了川谷一脚。
12.
因为押送赌资的事,我暂且把运哥对其余几个卧底的嫌疑摘得干干净净。
而运哥也正如我所熟知的他,把剩下的人全都拖到了后山喂狼。
「佳姐,今天有批货会在赌场交易,你要不要来看看。」
老陈给我打电话。
掐指一算,川谷已经去了赌场大半个月。
我怎么敢不去。
我害怕川谷一个正义突击,在赌场里就把那帮人举报了。
这卧底还怎么继续。
「可以啊,看得出最近日子过得不错。」
我见到川谷的第一眼,看得出来他气色好了不少。
也是,在我身边动不动就被踹。
「托佳姐的福。」
我从来不指望能在川谷嘴里听到这句话。
有些诧异地停住脚步,上下又打量了他一番。
是我想多了,他没有变得圆滑,还是那个狼崽子。
这次货量不小,买方是老熟人。
「不愧是佳姐手底下的货,就是放心。」
牌桌对角的光头验过纯度,憨笑了两声。
「这人以后就接老陈的班。」
我把身旁的川谷介绍给光头。
「早有耳闻,这道上都知道有个新人把东西两街干碎了。」
光头叼着雪茄,像是看宝藏一样盯着川谷。
「不该碰的不要碰,非要我挖你眼睛才行是吧。」
我轻咳一声,光头的性取向多多少少有听到些风言风语。
光头搓着手赔笑。
等送走人,我才发现川谷不见了。
「他已经和兄弟在保护货的路上了。」
老陈看了眼时间。
「这个点应该已经碰上面了。」
我一骨碌滚进车里。
川谷那是保护货吗。
那是保护他的三等功。
13.
这五年来,警方大大小小查获了不少毒品。
都是我放出去的消息。
可从没有一次是在运哥地盘上被端掉的。
这才是我不会被怀疑的主要原因。
我觉得川谷很有可能已经通知警方了。
赌场开出去的车都有定位系统,我看着地图上的情况。
四个停在原地不动的红点,和一个消失的红点。
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。
四台车在漆黑的小路上被撞的七零八落,里头的人还有一丝气儿没咽。
如果他们不死,川谷就会暴露。
我拧上消音器,寒鸦惊起。
我又踩着油门抄近路往前去追川谷。
终于在必经之路蹲到了孤身一人的他。
「胆子太大了一点吧。」
我看着他打开车门,后座上横着还没装好的狙击枪。
川谷举起双手,面无表情地转过身。
忽然间他欺身上来就要夺枪,我后仰了半截。
毫不犹豫一枪打在他的脚边。
这小子,想跟我近战。
「佳姐,恐怕今天不行。」
川谷搏击的风格我再熟悉不过。
苦参当年交给我的也是这一套。
剩下的就是简单的见招拆招,不出十个来回,我就反剪过川谷的手。
用膝盖和体重把他死死压在身下,伏在他耳边恶狠狠道。
「你想死也要挑个好日子!」
14.
我早就知道上峰给川谷的命令是让他拦截这批货。
这无疑是把川谷放在暴露的位置上。
要不是他与苦参是同班同学,我才懒得救他。
我续写了一份假故事,伪造了一个现场。
「你究竟是谁。」
火焰蹿得老高,川谷钳着我的肩膀。
「不是你的敌人。」
我没能挣脱他的手,反而被夺了枪。
枪膛抵着我的额头,川谷看见我黑入警方系统的界面。
我把死掉的那几个人上传进了资料库。
那事实就完全颠倒了。
变成了川谷成功击毙组织里的内鬼,并把那批货完好无损的运出了地界。
「你和苦参很熟。」
川谷很笃定。
「你的上峰就是这么教你轻易暴露的吗。」
我用手死死抵住川谷的手肘,川谷也掐住我的喉咙。
在不确定我是否真的是正方的情况下,他想置我于死地并没有错。
「川谷。」
在我说出这个名字后,他猛然间放开了手。
我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,同时告诉他一则消息。
「苦参已经死了。」
我难得看到川谷有失落的一面。
「没时间伤春悲秋了。」
我处理好一切,目光落在川谷来不及组装好的枪上。
那里面装的是警方子弹。
我要把川谷得力的形象塑造得更加丰富。
在川谷还没回过神时,我已经冲着自己扣下了扳机。
15.
川谷在组织里更出名了。
除了完好无损的把货运出去,还救下了被警方打伤的佳姐。
运哥给了川谷一百来万。
可这家伙全打进廉政账户了。
「当英雄的感觉如何。」
我手臂吊挂着,露出一截光溜的手臂。
「我不想当这种。」
川谷神色古怪。
「放心,你在那边也会是英雄。」
我用能活动的手摸摸下巴。
上峰很懂我,他知道我绝对不会按章办事。
我以川谷的名义把那批货会途径的所有线路都留在了警方系统里。
他们很容易就能顺藤摸瓜查到底。
川谷很想知道我究竟是什么身份。
我知道你很急,但你先别急。
「哦对了,有个任务要给你。」
我的狙击是跟苦参学来的,他不止一次说过,在他们那一届,有一个天才。
现在种种证据都指向川谷。
他就是那个天才。
「组织内有一个双重身份,代号儿茶。她表面是警察派来的卧底,实际早已反水。在你确定就是她的时候,务必将她击毙。」
我在策划自己的死亡,来换取落幕终章最小的报复。
16.
不过有件事还真被我误打误撞说对了。
组织有一个已经反水的黑警。
得益于卧底之间互不知道身份。
也得益于我那天晚上灵光一闪的替换操作。
上峰通知我这件事的时候,并没有同伴伤亡。
但反水黑警就像是一枚定时炸弹。
所以我也多了一个临时任务。
解决掉那个反水的。
而情报也到这就戛然而止,上峰也无法确定究竟是哪一个人叛变。
救命。
我去哪给你找狐狸尾巴。
你看我像不像那个反水的黑警。
17.
我以不同势力方的口吻伪造了好几封威胁信。
以运哥疑神疑鬼的性格来看,他一定很重视这些情报准确的威胁信。
果不其然,运哥让我安排人手转让据点。
我把所有的卧底安插进了不同的行动组。
哪个组别没有出事,哪个组别就有问题。
这不算一步暴露自己的险棋。
毕竟在威胁信里我就写了,警方会收到所有的风吹草动。
我叼着狗尾巴草,脸上盖着鸭舌帽。
川谷在我旁边握着方向盘。
我们埋伏在这里已经好几个小时了。
还没有碰见本该走这条路的人。
狙击镜里一片岁月平和。
「狐狸露出尾巴了。」
我手机接收到了运哥同我确认安全到达的讯息。
生南星,还真是代号如人。
是那一颗有毒的老鼠屎。
早知道不把他的档案换掉了。
18.
我把生南星绑了。
找了个荒无人烟的山。
「说说吧,为什么要反水。」
我扯掉盖在他眼睛上的黑布,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抽烟。
「真的很可笑啊,二把手居然是卧底。」
生南星面色狰狞,带着八分不甘。
「难道不坚持底线就不可笑吗,你身上有多少前辈的命!」
开口说话之前,我已经扒光了生南星身上的衣服,检查了所有能藏通讯设备的地方。
「七年!我整整在这里七年。除了得到了家人的不理解,还得到了什么!」
生南星吼着,整张脸都涨成了红色。
「他给了你多少钱。」
生南星没回答我,只是盯着我放在旁边的枪。
他忽然间大笑。
「以我的命换最大卧底的命,我很赚。」
我脸色平静地送生南星上路。
然后打电话给川谷。
「林中小屋,爆炸科干活。」
19.
川谷来的时候,我正盯着生南星的尸体发呆。
这林中小屋是所有卧底都知道的地方。
生南星提前布下了炸弹。
这还真的是我失算了。
「我说,你要不别救我了。让我和他一起死了,把秘密都带走。」
冷不丁,我好想把这一切都结束。
「你要死也挑个好日子。」
川谷仰趴在地上,手边放着工具箱。
得,这句话又还给我了。
「你好像很有信心,不担心一起被炸死?」
我看川谷嘴里叼着手电筒,眉宇间皆是淡然。
「这都不如我结课作业难。」
炸弹对他看起来好像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,他就像是在看平时愚人节我们会互相扔的手雷模型。
「苦参和我说起过你,说你是个很傲气的人,很喜欢胡来。要是有什么听起来不可实现的计划,你一定会很感兴趣。」
这些话,在我心里憋了很多年。
是我连做梦都害怕宣之于口的秘密。
「你的格斗也是跟苦参学的吧,他当年是我们班里近战第一。」
川谷的话让我想起那个话不多的前辈。
对谁都狠,和我过起招来会毫不犹豫地把我摁在泥地里。
「射击也是,你的握枪姿势和他一模一样。」
川谷真的很会观察。
我身上有着每个人的影子。
苦参、椿皮,还有很多不知道代号的英烈。
他们怀揣着荣光和坚韧的使命感。
我替他们在前行。
唯独没有替自己活。
「如果有一天,我说如果,我死了,你会记得我的对吧。」
卧底警察没有墓碑可以祭奠。
川谷的眼神从炸弹上挪开,定定的望了我三秒。
「等我取代你当上二把手,再死吧。」
他说的还是一如既往的笃定。
我笑着摇头。
川谷还不知道,他将会是一盘棋里将死王后的那一位。
20.
上峰通知我可以准备收网行动。
行动定在后天的晚上。
「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吧,找到儿茶。」
我怕川谷掉链子。
生南星的死我没有告诉川谷实情,他以为生南星不过是我之前的一个仇家。
「击毙他,但不要打脑门,因为你还要用那张脸做文章。你已经说了好几遍了。」
川谷不耐烦接了下半句。
我放心了,递给他一把手枪。
「苦参留下的,儿茶杀他的那一天,现场就留下了这一把枪。」
这招是椿皮教我的。
这个人总能仅靠上下嘴皮子一碰,就引对方往他的陷阱里跳。
我觉得我还没学到精髓,但差不多可以出师了。
整个收网计划是我和上峰共同制定的,我很清楚谁在哪个时间点会出现在哪。
这也就是为什么我选择了川谷而没选别人。
彼时我挟持运哥的时候,川谷是唯一正面我的卧底。
他会在狙击镜里清楚的观察到我的口型。
而我也充分信任川谷的射击技术。
21.
警方大型探照灯照亮整个据点的时候,我正按计划单手勒着运哥的脖颈。
椿皮要是看到我现在可以一个人制服一个成年男人一定很开心。
「再过来一步,我就杀了他。」
外围全是组织的得力干将,我一个人在他们的包围下显得很弱小无助。
「想不到啊,你居然会是最大的卧底。」
运哥举在空中的双手示意他们放我过去。
我一脚蹬开身后厚重的铁门,一步步踩上旋梯。
黑夜里,悬停在据点上方的直升机照亮了一片天。
「警察!放下枪!」
我听到了永远不会出现在我梦中的两个字。
我回头,身后的警察圈将我半围起。
他们身上扣着的警徽熠熠生光。
而前面同样是组织举枪对着我的人。
我转移目光到不远处的探照光源。
按计划,川谷会在那个地方架上枪。
「川谷,我是儿茶。」
我走出了我早早规划好的那一步。
两道枪声同时响起。
我击灭了那一盏探照灯。
同时子弹穿过了我的胸膛。
「有狙击手!找掩护!」
据点半边忽然暗了下来。
我听到了纷乱的脚步以及有人在高喊。
「别让他们跑了。」
「快追,他们跳水了。」
「B组去上,他们没多少人了!」
「医疗救人!」
迷糊之间,我看到了上峰的脸。
他伸手探了一下我的脉搏,我尽力冷哼一声。
滚呐!
我不想在人生的走马灯里看到你。
我只想和苦参跟椿皮叙叙旧。
22.
我的计划很简单。
川谷会是那个双重身份。
想要当英雄,总要有牺牲。
时间线倒转回安排收网计划的当天。
「你确定你要把你的命交给川谷?」
上峰有些诧异我的转变。
他很清楚我以前是个连饭都不肯和别人分享的人。
「那你说说,你还有什么好主意。」
我写着计划书。
公文写作怎么这么烦。
当年读书的时候我就没怎么好好学。
「诶呀你写,五年我都没写报告了,早就不会写了。」
我扔了笔丢给上峰。
「川谷很适合做双面人。」
我这句话并没有任何骂他的意思。
「他是运哥眼里的红人,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。」
本来这次我们就不指望真的能一举歼灭整个组织。
狡兔三窟,我知道运哥有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避难所,他没有带任何人去过。
这次行动之后,运哥绝对不会容忍这样被戏耍。他肯定会去那个地方躲风头,然后卷土重来。
放长线,钓大鱼。
上峰给川谷的安排就是无论如何继续保持卧底身份。
而我给川谷安排就是让他击毙我来换取运哥的信任。
这是一个听起来很不可能实现的计划。
正如那天我在林中小屋所说。
川谷义无反顾地接受了。
23.
上峰来看我的时候,我刚过麻药的劲儿。
彼时正躺在床上疼的龇牙咧嘴的我,看见他就烦。
「你敢把射灯打熄,你那个脑子里究竟装着什么。」
上峰削好苹果递给我。
「真不怕川谷打偏?」
老实说,我有点后怕。
那天直升机螺旋桨的风很大,我上一次在那样的环境打狙,差点把人脑袋打开花儿。
「不怕。」
我犟得很,浑身上下就嘴最硬。
「射灯打熄了他们才好逃脱。」
上峰递给我两枚勋章。
「苦参和椿皮的。」
那上面依旧没有姓名。
「你收好,祭拜的时候,别忘了给他们看。」
我轻手轻脚合上盖子,生怕惊扰了英魂。
随后一把拽住上峰,也不顾伤口。
「我可以休假吗,我已经想好去哪个岛了。」
上峰就像是黑面葛朗台,无情地打掉了我的手。
「不可以,你得把川谷救出来才行。」
24.
为了我的休假,我忍。
收网计划变成了营救川谷计划。
也不知道这家伙在运哥避难所里活得怎么样。
「你放心,在你死之后,川谷成了二把手。」
上峰像是看出了我的揣测。
林中小屋的那番对话,全成了现实。
我可真是诸葛在世。
「记得把人活着带回来。」
上峰临走前交代了我一句。
怎么说话呢,我狙击技术已经不像在学校里那么差了!
我和观察手攀上了附近制高点。
上面不出意料运哥安排了放哨的人。
我没让观察手进场,他不过刚从学校毕业,着实没必要现在就脏了手。
我扭断最后一个人的脖子,回头就看见了观察手略带惊恐的眼神。
「梦姐,你好牛。」
我的名字里没有一个字和佳沾边,那只是我为了进组织随便编造的一个名字。
时梦,才是我的本名。
「你时梦姐刀尖舔血的时候,你还在念书呢。」
耳麦传来上峰的声音。
「少说两句话并不会少奖金。」
我架好枪趴下。
耳麦里陆续传出各就各位的声音。
我在狙击镜里看到了川谷。
大概是当了二把手后没时间收拾自己了,下巴的胡茬长得有些潦草。
他总算知道了这钱难赚吧。
我感叹一声,打开保险拴。
「目标未出现,风速8.3m/s…湿度…」
地面的积水有阴影在动,观察手还在测算。
我反手朝后射击,吓了观察员一跳。
一声闷响,人形物体应声倒地。
「知道为什么狙击手和观察员是配对的吗。」
我想去逗观察员。
他懵懂的摇摇头。
「是因为死了一个人的话,另一个人好收尸。」
我听到耳麦里传来上峰的叹息。
「真…真的…?」
观察员咽了下口水,他问的有些畏惧,可眼神里全是坚定。
「假的。」
我重新趴好。
「到时候打起来了,跟着我走。」
25.
不出一会儿,我看见了运哥。
他最近好像很憔悴,眼袋都要掉到下巴了。
倒也是,真情实感相信了三年的二把手是卧底,这事儿放谁身上都得破防。
「可以走了运哥。」
我透过狙击镜,琢磨出川谷的唇语是让运哥离开。
直升机的螺旋桨开始缓缓转动。
对面山头燃起信号弹。
「底下的,你们已经被包围了,赶紧放下枪。」
谈判专家的声音听起来果然很可靠。
我的准星里只有一个人。
运哥。
「可以射击。」
观察手下达了指令。
与此同时,螺旋桨的转速达到了最高。
子弹偏射在地面。
见鬼,又是直升机的干扰。
「山上有狙击手,保护运哥。」
也不知道他们从哪来的重武器,警方的火力压制并不占优势。
一梭子弹射入我和观察手刚刚呆过的土地里。
在喧杂声中,对方刚刚摸上来一个人。
我拉着观察手滚入背坡。
「狙击组申请支援,敌方有冲锋枪。」
观察员被我压在身下,迷彩头盔的后头泥土四溅。
「再撑十分钟。」
我听到耳麦里的答复。
十分钟,我尸体都凉半截了。
「你就在这等着。」
我把身上的的子弹匣多给了观察员一串。
同时把狙击枪留给他。
「时梦姐,我跟你去。」
观察员企图拉住我。
恍惚间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的我。
当年我也是这样拉着椿皮的。
「你留在这,任务还没有完成,记得给我收尸。」
没有实战经验,他去只会是送死。
椿皮当年也是这么想我的吧。
观察员的技术其实不比狙击手差,在狙击手死亡之后,他就是狙击任务的第一顺位。
26.
那人脚下踩断的枯树枝已经暴露了行踪。
在他转身的瞬间,我先他一步仰跪在地上开枪。
血从我的右手臂淌下,也从他左胸那颗血洞冒出。
我上去补了两枪。
死不透的把戏我玩多了,总害怕被阴沟翻船。
当我翻回土坡的时候,观察员还没看清来人就想开枪。
「目标呢。」
我幸好崴了一下脚,不然我就要躺地上盖白布了。
「还在底下,已经被制服了。」
我望下去,运哥和周围的小弟都被带上了明晃晃的铐子。
川谷在一旁看着。
我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。
也就是一个呼吸的瞬间,运哥猛然间挣脱了两个押送的警察。
枪口对准了川谷。
依旧是两声枪响。
我这次打中了运哥的手。
运哥打偏了。
我看着我开枪的左手。
果然,人的潜力无限大。
27.
收队的时候,我再次见到了川谷第一次见我的那张脸。
他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易容。
「我该叫你佳姐还是时警官。」
川谷依旧帮我一条条打着纱布。
「叫我救命恩人。」
我话音还没散完,他又是一个大用力的动作,给我打了个死结。
我毫不犹豫一脚把他踹下车。
半个月后的无人小岛上,我正带着墨镜在沙滩上晒太阳。
救出了川谷,上峰实在没借口不给我放假了。
这段时间我连手机都扔到海里去了,实在是觉得每天叮铃咣啷响的很烦。
房间的座机铃声悠长。
知道这个电话的也只有一个人。
「出任务了。」
川谷似乎感冒了,鼻音很浓。
「假期还没结束。」
我喝了口椰子汁。
「上峰说,你不接就扣你奖金。」
我听到了上峰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跺脚的声音。
「行吧,卖你一个面子,这次是什么……」
「见面再说吧……」
我望着海边缓缓升起的太阳。
我愿背负所有前辈浓郁的希冀,冲破层层黑夜,去迎接春光灿烂。
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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