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年初六，吃过早饭，该带母亲出去散步了。我问母亲：“今天去哪转？”
母亲眼神里有些忐忑：“你不去上班了？”这样的话，昨天母亲也问过，只要是我说到工作，母亲总是把它排在第一位，显然她心里已做好回老家的准备。
“儿子现在学校里，过了十五，离上班还有10来天呢。”母亲这才安定下来：〝你说去哪儿咱就去哪儿吧。〞
“那咱们就去附近的盘古公园吧，距咱们家不远又不近，上一次是晚上去的，我们这是白天去，既可以好好看看风景，又锻炼了身体，也不至于累。”一路上，我拉着母亲的手，心里温暖又妥贴。
自从大学毕业上班以来，要么是忙于工作，要么是在城里经营自己的小家，总觉得陪父母有的是时间，加上以前在机关的时间多，不像学校里有寒暑假，我真正陪父母的时间并不多。
去年暑假，家里突遭变故，父亲猝然离世，留下落单的母亲。母亲也如飘蓬一样，在三个姐姐家辗转奔走。去年11月份，新冠疫情突然恶化，学校陆续放假。妻子说，以前妈在三个姐姐家轮流住，现在学校放假，你也该回家好好陪陪母亲啦。
我和母亲在老家生活一个多月，成功避过第一波病毒感染高峰。如今我带着母亲回到城市里过年。对城市的生活、高大的建筑，漂亮的园林和如梦如幻的霓虹灯，母亲又新奇又感叹。
在盘古公园里散步，母亲不仅对盘古开天辟地的塑像好奇，也不时拉拉我的胳膊，对停下来面向盘古作揖祭拜的游人的行为感到好奇。
就这样沐浴着阳光，看母亲转累了，我拉母亲在塑像附近的休闲椅上坐下。我问母亲是否知道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，待听到盘古兄妹滚磨成亲的故事时，母亲表示听说过。当我告诉她盘古故事发生地就在泌阳时，母亲更是感到惊奇惊喜。我用手机搜索了关于女娲补天和伏羲画卦的故事读给母亲听。母亲一边认真地听着，一边感叹现在手机功能真厉害，里面啥都有，又惊奇于用手机买个东西不见钱，钱都花出去了！
母亲早年出生于地主家庭，6岁时失去父亲，建国后姥姥政治运动挨批斗，母亲感同身受尝尽艰辛和人间冷暖。母亲上学时间不长，但过目不忘，记性很好，村里很多和我同辈人的生日，母亲如数家珍。母亲尤爱看戏，看起戏来说通宵达旦废寝忘餐亦不为过。母亲人品端正，爱憎分明，我现在觉得其价值观多来自于传统戏曲的影响和塑造。疫情期间，在和母亲亲密相处的两个多月里，我帮助母亲几乎重温了她一生看过的戏曲。一旦入戏，母亲辄如痴如醉，每每还要拉我同看，很能与剧中人共情。前天给母亲找了《樊梨花征西》的戏剧，母亲专注地坐在她的房间里看了四五个小时，让我很是心疼！
今天给母亲讲述民间故事，倒是给了我启发。母亲识字无多，眼神不好，看戏时间长，伤心劳神，民间故事与戏曲一样传播同样的价值观，一样引人入胜，往往叙事短小，听起来不至于劳心费神，让她听民间故事倒是一个很好的主意。
晚饭后，我问母亲想不想听民间故事，上午母亲听盘古开天辟地和滚磨成亲的故事早就入了迷，当然非常爽快地答应了。手机里有现成的“番茄畅听”，打开《民间故事》，第一个就是《蛤蟆公主》，母亲把手机拿在手里，如信徒一样入定，听得非常认真！听到第6个故事《风水县令》时，我对母亲说，今天的故事到此为止，该休息了。母亲很配合，脱下衣服就睡了。
母亲初七在三姐家
盘古公园
这让我想起了十多年前的女儿，每逢睡前，孩子都会缠着我讲故事。我坐在被窝里，孩子坐在我的怀里，从被子里探出脑袋，专注地盯着眼前的书本听我讲《月亮蛋》《伊索喻言》《阿拉丁神灯》《西游记》……
如今的母亲已过了80周岁，天天跟着我，—会不见就在房间里到处找，春节前，我在外面吃顿饭，母亲一连让女儿给我打了几通电话，特别地黏人。
她呀，俨然又是一个孩童！
盘古公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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